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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 第 22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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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手上的医书也松了几卷。
“师妹?”
白苏讶然:“你怎的来了?”
卿舟雪揉了一下那小姑娘的脑袋,微微一笑:“我和师尊带着两个弟子四方云游,不慎路过此处,机缘巧合之下,竟认出了这小丫头说的神医是你。”
白苏轻咳一声:“比起我师尊的医术,我当真差得很远,远称不上这个。你可莫要胡说了,免得给她老人家丢脸。”
“没有。”小姑娘不赞同道:“白苏姐姐就是神仙。前些日子这里发了洪水,有很多人都病倒了,你也救了好多好多的人……我娘还有隔壁大姨都讲,这是神仙下凡渡世的。”
白苏认得这个小丫头,她问道:“你是小栀?今日不去上学堂,怎么跑回来了。”
“我……弄砸了。”谈起这个,小栀又想着回家不免被长辈责怪,讲了来龙去脉,白苏听得叹了口气。她宽慰道:“你既然觉得我是神仙,神仙可不需要吃什么。是吗?”
不知多久,她才将小栀哄好。没了礼物,却仍有情义在。卿舟雪看着那孩子紧紧抱了白苏一下,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看来师姐在此处,过得的确不错。小栀走后,白苏给卿舟雪倒了杯茶,两人随意谈了些近况。听说太初境现在如日中天,林寻真为事业奔忙着,一切都好;听说柳长老还是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,并无变化;总之云长老也想起了前尘,这一些卿舟雪没有多提,只是浅淡地笑了一下。
白苏却从这温和一笑之中,知道她如今是求仁得仁了。
“真好。”白苏放了心,听说这些事时,她眸中微微闪着一些光亮:“如今都失而复得,各偿其愿。”
“柳师叔兴许也想念你了。”
卿舟雪问:“近几年,还打算回去么?”
白苏微微一愣。
当年她是无意偷听了师尊与长老谈话,怕师尊把灵根献祭,才做出这等冒然举动。
哪怕多年过去,柳寻芹心底过不了这道坎,哪怕她嘴上不说,心底恐怕还是存有一分遗憾或是愧疚。
白苏思索片刻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:“不回去了。”
“我在此处过得很好。没了灵根,仍可为寻常人看诊,兼之这一路走走看看,救死扶伤,并不有违我当年夙愿。”
“也是。”
卿舟雪也并未再三劝她,师姐从前温顺,从不忤逆长辈的话。这个决定既是她自己做的,想必对于日后也有了规划。哪怕身为修道之人,亦不止只有一种活法。
“往事不可回头,万种得失,若是能得一个不悔,这样就很好了。”
卿舟雪走出医馆时,天边已是一种暮昏色。现如今街头的人已不多,收摊的收摊,归家的归家。
好像耽搁得久了一些。
船停在离观潮很远处。
卿舟雪快步走了回去,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有些不妙……许是直觉。
远远地,便瞧见那片碧河之中,整只船湿淋淋地浮着,像是刚刚从水面下翻过来。
岸边坐着两个落汤鸡,正在瑟瑟发抖。
站着的是眉梢紧蹙的云舒尘。
“怎么了?”
云舒尘淡淡道:
“你两个乖徒儿坐船上玩水,最后闹得厉害了,竟能连带着船翻到水里去。”
船入了水,问题并非很大。对于水灵根修士而言,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。
卿舟雪起先还不觉得如何,没想到往水面一看,姹紫嫣红,煞是好看,糊成一片,呈现出一种纠结的颜色。
好像有什么方才搁在船上忘了拿下来,遇水则化,如今几乎已经没剩多少了。
她心中微惊,那不是师尊她——来自东海的……虽说是一种胭脂水粉,不过由于原料极为罕见,因此很具有收藏价值。
那俩傻徒儿还在瑟瑟发抖,卿舟雪的心也抖了起来。当年她劈了云舒尘的峰,却还能侥幸活得好好的——大抵是因为师尊对于剑魂还有些兴趣。
希音轻声说:“师尊……我前天才把经抄完,手都快断了,这次能一起交吗。”
云舒尘在一旁折了一细枝,往水中一掷,木遇水而生,顿时又幻化成了一艘一模一样的船。
她兀自走了进去,头也不回。
“守船事小,也甚是简单。”卿舟雪开始训徒弟,“但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这经书抄了那么多遍,我怎的看你一句都记不住?”
希音忙不迭点头,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记住还是没记住。至于若谷,她已经不敢吭声。
“再将前日所抄的东西写一遍,再给你师祖赔罪去。”卿舟雪叹了口气,瞧着那两艘船,“你们将那艘清理干净,按照如今这般看,还是分开来得好。”
新生的那艘小船上,忽地露出女人的一个侧脸。她掀起船上罩着的一层帘,手微微抬着,好整以暇地看向卿舟雪。
“教徒无方,你也别闲着。一百遍。”
卿舟雪忽地愣住。
当两艘船再次启航时,一只里头载了三个,另一只里头只载了一人。
载着三人的那艘,里头点了灯火,彻夜不熄。
希音的笔杆子戳着脸颊,同情地看着卿舟雪:“师尊……你都这么大了,还会被你的师尊罚抄经,我以后也会这样吗。”
“师尊,你从前经常这样吗?”
灯火一船盈盈,眉目平静、姿容冷淡的女人一笔一划地誊抄着经文,并不说话。
直到天至破晓,她转了一下酸痛的手腕,将笔搁在一旁。
“从前本是没有的。”
她正襟危坐,蹙眉道:“自从收了你们二人为徒,我已是第二次被罚抄经了。”
这话说的。希音和若谷面面相觑,对她挤出了一个满怀歉意的微笑。
实际上,希音结合《云舟记》,早就看出了卿舟雪和云舒尘之间一些暗流涌动的……情感。只不过碍于师祖一颗黑心,远比师尊可怕,希音难得地怂了,每日将此事闷在心里,甚至都没有和若谷分享。
若谷稍微单纯一些,将话本和现实分得很开。
自从分了两船以后,若谷瞧见卿舟雪的手腕有些僵硬,平日端茶拿东西倒是无事,只是对于较为敏感的剑修而言,她用剑时能感觉出来一点点偏移。
若谷已练剑多年,她自然知道这种感受。不管手腕再有力,倘若维持一个动作久了,也容易酸涨。对于练剑这样精细的活,影响便能从其中看出来。
每当单纯的徒弟关怀她时,卿舟雪总是沉默片刻,而后说抄了一夜的经文,有些手酸。
若谷顿时愧疚起来,她和希音怎么又不听话了,害得师尊被罚。可是近来师尊被罚的次数有些多,从初一誊抄到十五,每日还有些虚弱。
如此看来,师祖当真要比她严苛许多。若谷叹了口气,心中不由得悲悯……始知众生皆苦。
她们一行人继而北上,这边没有南方富饶,况且绝大部分都已是魔族的地盘,自有一番风光。再瞧了一遍北源的雪山,又去蓬莱访仙岛,漫无目的地闲游着,最后不知不觉到了西边。
西边是黄沙而蛮荒的世界。
卿舟雪脸颊被风沙刮得生疼,她驻足于沙山之顶,望着眼前那一轮通红的落日。
脑中却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场景,历历在目。
在秘境之中,她和几个师姐妹坐着一破破烂烂的木舟,从沙丘顶端疾驰而下。阮明珠一路上笑声宛若银铃,但是白苏已经快要吓晕了。
再一盯着这轮红日,总觉里头还能走出那个明艳如火、又带着一股子野蛮劲儿的年轻姑娘。
“卿儿?”
趁着希音和若谷被沙狼追得满地打滚,云舒尘遮着面,与她靠得极近:“在想什么?这些天也待够了,不如走得快些。”
卿舟雪的思绪被打断,她瞧着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,忍不住笑了笑,伸手将布料扒了一点,得以让她双眼露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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